引言
经过了激烈动荡的17世纪,英国社会在18世纪是相对稳定的。与相对平稳的政治经济形势相适应的是宗教意识方面的自然神论和自由教论,两者的来源都与对17世纪宗教争端所引发的社会动荡的反思有关。
年的“光荣革命”粉碎了詹姆士二世恢复天主教统治的企图,巩固了国教的地位,并从立法上确定了君主立宪政体。国王由独揽大权的实际君主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形式君主,国家政治逐渐转为由土地贵族和新兴工商业资产阶级主导的国会控制。传统的土地贵族虽然基本上保持其特权,但在日益强大的工商业资产阶级面前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他们渐渐采取依附工商界新贵的态度;而后者也想拉拢旧贵族作为靠山,于是形成两大实力阶级既互相争夺又互相利用的局面,构成了18世纪英国政治妥协平和的特征。
妥协政治在理论上的支柱来自洛克。霍布斯和洛克是英国17世纪最重要的两位哲学家,但两人的政治观点截然不同。霍布斯对当时社会的动荡进行了反思,认为动荡的根源在于人的本性是恶的,只有强制手段可保社会平安。洛克同样分析了当时的历史情况,不过他从另一方面总结经验,认为出路在于国王、国会和平民都应遵守法规,在妥协中求得和平安定。洛克坚决反对狂热的政治斗争,认为狂热行为是一种危害极大的病态。整个18世纪英国政治可以说是洛克学说的实践。
由于政治比较稳定,政府又多采取鼓励工商业经济的政策,18世纪英国经济有了较快的发展。政府以殖民制度、保护关税制度和近代课税制度促进工商航海业发展;大英银行的建立,国债制度的实行标志着英国社会开始进入以金融商贸为中心的时代。自从17世纪末开始,小规模的家庭手工业作坊逐渐为雇用较多工人的工场所代替。17世纪和18世纪是现代科学迅速发展的时期。年建立的皇家学会对科学事业发展起了一定作用,而牛顿在物理和数学等方面的成就更开拓了科学的新纪元。
科学的发展必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到了18世纪中期以后,随着蒸汽机等实用机器的发明和应用,工业革命终于来临,使英国率先进入工业化时代。现代工业迅速发展,人口大量向城市集中,新的城市不断出现,因此18世纪英国社会又以城市与乡村的矛盾对立为特征。乡绅常以因循守旧的面目出现,而另一方面幽静的乡间又是新贵族消遣的乐园,被毁或被遗弃的荒村则成了工业化罪恶的铁证。这些都在文学作品中得到了反映。
与相对平稳的政治经济形势相适应的是宗教意识方面的自然神论和自由教论,两者的来源都与对17世纪宗教争端所引发的社会动荡的反思有关。自然神论者首先对由宗教信仰不同而导致的大规模流血冲突痛心疾首,进而反思这些信仰的合理性,并对神的存在产生怀疑。同时他们又受到牛顿科学发现的影响,认为在井然有序的自然界背后必有一个主宰,或者说是神。因此要了解神的真谛不需要背教义,只需要研究大自然就可以了。自然神论的另一个重要观点是针对性恶论的。既然大自然以美善为特征,人的本性也不能断定为恶。
所以自然神论本质上是一种崇尚理性的乐观入世的理论,与18世纪欧洲大陆的启蒙主义理论有紧密联系。18世纪早期英国哲学家沙夫茨伯里是自然神论的代表,而他又是洛克的学生,其中也不能说没有师承关系。自由教论同自然神论有许多相似之处,有时两者很难区分。自由教论也反对清教关于人性恶的观点,认为人有向上求善的倾向,并非注定堕落。同时自由教论反对清教重信仰,轻善行,甚至把信仰同善行对立起来的观点。
自由教论认为善行同信仰一样重要,前者是后者的具体体现,空谈信仰而不行善者是伪善的人。但自由教论并不否认上帝的存在,也不摒弃教义,因此它仍属国教,是在中下层教民中影响较大的一派。除国教之外,清教仍具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在工商者中间。到本世纪中期,卫理公会在下层教民中兴起,而清教势力则渐弱。尽管18世纪以宗教衰微为重要特征,各种不同宗教信仰的冲突和矛盾仍不时在作品中和文坛风波中表现出来。
正如洛克的政治思想是18世纪妥协政治的基础,他的经验主义哲学是这一时期英国哲学的基础。洛克反对观念先天说,主张人的观念意识来源于对外界的感知。他还提出了观念联想说,认为如果一无关事物在人的观察过程中重复出现,人们就有可能形成奇怪的联想,引出荒唐的结果。小说家斯特恩的《商第传》集中反映了洛克观念联想说的影响。洛克经验主义哲学在18世纪的继承者是贝克莱和休谟。
贝克莱从唯心主义观点出发修正了洛克的理论,他提出既然只有通过感知才能得到对外界的认识,就可以假定没有被认识的事物是不存在的,进而得出外部世界依赖感觉而存在的观点。休谟则把洛克的经验主义哲学推向极端,认为既然认识来源于感觉,而我们只能感觉已经发生的事,那么我们将永远达不到对世界的真正认识,所有认识观念都可能是错的,于是他就走到怀疑主义的路上去了。
在这种社会历史背景下产生的18世纪英国文学以古典主义和经验主义为特征。18世纪前期继承复辟时期文学传统,讽刺文学发达,与模仿古典文学尤其是古罗马文学关系很大。讽刺文学作家的基本政治社会观点是比较保守的,往往用怀旧的理想观点来检验分析当时社会,代表作家主要有蒲柏、斯威夫特和约翰逊。小说的发展与经验主义哲学和现代商品经济发展息息相关,反映的观念意识也大多代表新兴工商业资产阶级。经验主义哲学关于一切知识来源于实际观察或实践的观点为早期小说家描写平常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哲学依据。
现代商品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小说发展所必需的生活素材、印刷发行条件和消费群体。18世纪英国不仅出现了笛福、理查逊、菲尔丁、斯摩莱特、斯特恩等著名小说家,还有被20世纪批评家称为小说之母的一大批女小说家。与讽刺诗的繁荣和小说的兴起相比,18世纪英国文学中戏剧的成就比较小。世纪开始时以感伤喜剧为主,亦有少量模仿古典悲剧,如艾迪生的《卡托》。20年代以后,讽刺剧兴起,以盖伊和菲尔丁最为著名。同时出现了市民悲剧。到了后期,哥尔德斯密斯和谢里丹使幽默喜剧获得新生,但反映现实生活的重任主要是由小说来担当了。
18世纪是文学商品化的重要时期,作家逐渐成为自由职业者,不再需要显贵作“恩主”。这是由两个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一方面,印刷和出版业的发展以及读者面的扩大,使作家依赖市场生存成为可能。另一方面,汉诺威王朝的王室成员生长在德国,对英国文化知之甚少,当然也不会大力支持文人创作。同时,其他贵族或有势力的阶层对文人的兴趣也不大,文人只好另找靠山。于是作家往往受雇于书商,写作或编译各种著作。
成名作家有较高的地位,并可以预约出书。作家时常觉得被人利用,与书商矛盾很多,因此攻击书商成为讽刺诗歌或剧本的流行主题之一。亦有不少人对文学商品化十分担忧。作家多集中在伦敦,往往和党派有密切联系,特别在18世纪上半叶,他们利用期刊、小册子和传单对时政发表看法。所以,文人同政界关系密切也是该世纪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
结语
18世纪早期文学基本上继承了复辟时期文学的特征。这也是一般英国文学史常常把复辟时期文学并入18世纪文学的原因。古典主义者提倡模仿自然,但他们所说的自然主要不是指自然界,而是指所谓万世不变的人性。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当时的文人着重描写带普遍意义的行为,而不是独特的或强烈的情感。模仿自然又引到古典主义的另一个特点,即师法古人。蒲柏在《论批评》中说,模仿自然就是模仿古人,因为他们离纯自然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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