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汉亲子游戏,除了“教儿谣”外,还有不少“弄儿谣”。弄,逗弄,通过戏耍,逗弄孩子致其开心愉悦,同时自己也享受怡然之乐。比较典型的,至今仍可见到的有“骑马马、背驮驮、打蹬蹬”等。
古代有个“孺子牛”的典故。《左传·哀公六年》:“女忘君之为孺子牛而折其齿乎?而背之也!”给子女当牛断齿不多见,心甘情愿当马给孩子骑,倒是常有的,尤其是一些年轻的父亲。
小孩双腿夹住大人的脖子,骑在其双肩上,若骑马状,依孩童口气,谓之“骑马马”。伢们最喜欢坐的地方不是车椅,而是父亲那温暖威武的双肩。
儿子骑马马,老子拖车车(摄影李凡)
骑马马时,大人边走边略微耸肩抖动,有的还唱着一些轻快的童谣:
骑马嘟嘟骑,上街买糖吃。
杂货铺,关了门,我的伢伢吃不成。
嘟嘟,象声词,也有人认为是“得得”,即模仿马蹄声。
年1月28日出刊的《歌谣周刊》第三版上有由曹胜之搜集的武昌童谣《骑马》:
骑马嘟嘟嗣,上街买竹纸。买几张,买三张。
买给哥哥做文章,买给嫂嫂剪花样。
原注:嘟嘟嗣,马行声。朱介凡《中国儿歌》第页上也载有这首武昌童谣,文字除了“骑马嘟嘟嗣”为“马马嘟嘟骑”外,其余都一样。刘谦定提供的一首《马马嘟嘟骑》,略有不同:
马马嘟嘟骑,上街买竹篪,
买得哥哥做文章,买得嫂嫂绣花样。
读了三年书,考个状元郎,
先拜爹,后拜娘,不拜嫂嫂又何妨?
据刘先生说,他偶尔听女儿念唱这首童谣,问她哪里学的?答道“是太(武汉话,祖母)教的”。刘先生说不是竹纸是竹篪,这是古代一种用竹管制成像笛子一样的乐器,有八孔。也可能是竹笥,即竹制盛器,如箱,常用来盛放衣物、书籍等。不过。从后面的“做文章,绣花样”来看,买竹纸似乎合理一些。
另,大人跷起“二郎腿”,孩子坐在脚背上,大人执孩子双手,脚背一巅一巅地,也叫“骑马”或“骑马马”。
这个也叫“骑马”或“骑马马”(绘画萧继石)
将小孩驮在背上,边走边轻轻抖动,俗呼“背驮驮”。长辈背着孩子,来回慢慢行走,轻轻哼唱,场景十分温馨:
背驮驮,换酒喝;酒冷了,换茶喝;
茶冷了,换尿喝;换尿换得他们喝,我们还是背驮驮。
由徐明庭先生提供。彭翔华的《大城小巷》也收录了这首童谣,文字略有不同。
还有一首《背伢伢》:
伢伢乖,背上街,伢伢哭,背进屋。
伢伢伢伢你莫笑,把你背到土地庙。
“骑竹马走人家”(绘画萧继石)
还有《背狗狗》:
背狗狗,来回走,我屋里有个小狗狗;
小狗狗,吃肉肉,吃了肉肉长肉肉。
现在,有人把狗子叫“儿子”;过去,有人把儿子叫“狗子”。老武汉民间素有给小伢特别是儿子伢起贱名的习俗,这个“狗狗”是贱名还是一种叫法,不知道。
旧时武汉人拜年,喜欢这样说:“恭喜你家老的们越老越仙健,小伢们狗头狗脑!”和“狗”组成的多半不是好词,如“狼心狗肺、狗头军师”等,这个“狗头狗脑”例外,它实际是“虎头虎脑”,“虎虎有生气”的意思,是祝福语。坊间有“从卑说”习俗,不能随便“晒娃”,也不能把小伢说得太好,因为这样容易引起“天妒”,反为不吉,于是就把“虎头虎脑”说成“狗头狗脑”了。小伢们的虎头鞋,武汉民间一般叫“猫猫鞋”,也是这个原因。
曹禺先生的话剧《北京人》第一幕曾思懿有句台词:“小柱儿,保佑你日后狗头狗脑的,长命百岁!来拿着,买点点心吃。”曹禺祖籍湖北潜江,生于天津,这台词写得好,它让我们晓得了不止武汉人,原来北京人也说“狗头狗脑”。
当自己的小毛头可以站立了,作为父母自然十分惊喜,于是就有了“打蹬蹬”这样的亲昵方式。右手将婴儿双脚捏住,使其站立在手掌上,左手作围护状,口里说道:“蹬、蹬,脚站稳”,这套就叫“打蹬蹬”。蹬,武汉话“děn”。一般由父亲完成,因为父亲手大一些,胆子也大一些。动作完后还自夸曰:你看我的伢伢好硬?啊!?,zǒu,硬、挺。
下面这首选自彭翔华《武汉民间童谣辑注》第73页:
蹬、蹬,脚站稳;
蹬、蹬,婆婆的肝;蹬、蹬,爹爹的心;
蹬、蹬,爸爸的宝贝;蹬、蹬,姆妈的人人。
打蹬蹬,显奇能,越站越是有精神,
列祖列宗齐保佑,易长易大易成人。
此谣由徐明庭先生提供。徐老介绍说,那一年,我的堂弟不满一岁,他的父亲喜欢教他“打蹬蹬”,堂弟总是两腿弯曲往下跍,站不起来。突然有一天。这个小家伙不但在他的父亲的巴掌上笔直的站了起来,而且面带微笑,好像自鸣得意。就在这时,他的父亲高兴地唱了起来:“打蹬蹬……”从此以后,他的父亲见到人就宣扬:“我的儿子会打蹬蹬了。”舔犊深情,溢于言表。
《昆明老童谣》第30页也有“打蹬蹬”:
蹬蹬哥,站稳着;
娃娃小,莫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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