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Uer的论文还能写成一篇小说?小说还能用文言文写?《水浒传》中的人物和《庄子》《斐多》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侠客少年”的珞珈通识之旅又有着怎样的收获?燕小乙梦中问生死,入云龙盘道解中西且说这呼保义宋江率一百单八梁山好汉招安后,南征北战,平田虎、王庆,安定江南方腊等地方割据。然而宋廷内部梁山势力亦损十之七八,余下之多数功臣,也难逃奸臣之毒手,死于非命。余生不过解甲归田者、云游修仙者、四海为家者、遁入空门者。那北京大名府浪子燕青征讨方腊一战后,劝主人卢俊义急流勇退,并以汉高祖之事告诫,奈何卢俊义坚守本心,意向朝廷。燕青便也不再劝说,八拜恩主卢俊义,并给宋公明留下一封书信,当夜不知投向何处,从此浪子天涯,竟无人知其下落。然这浪子毕竟为人,却非上天入地之神仙,行走天地间,何尝不见世人。燕青当然自知,缘是其多年隐于武陵桃花境内,此乃东晋陶潜所谓世外之地,却人人通晓世事。一日,狂风骤雨,天地昏沉,燕青酒足饭饱,醉卧草埔,仰面朝天,耳畔依稀仍可听得那箭雨纷飞,将士呼号之声。这年月,地方势力宛如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苦战何时了,吾辈该当如何?正想着这番,忽见眼前一飘飘道人,头绾两枚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怔得一下,燕青愣了半晌,此人看的这般熟悉,走近些,道人由隐及现,原是那曾经同在梁山的天闲星入云龙公孙道人。“小乙兄弟,许久不见,近日可好?”那道人竟先开口问到。“哈哈,小弟近日还好,可混的那半点留宿之地,不知公孙先生如何,又怎能与小弟在此相见。”公孙胜轻轻笑道:“小乙兄弟,你自以为淹没于世上无人处,便可得一生之平静不成,桃花境寻路实则不易,而寻人未必须以目视,而以神遇即可。吾观乎武陵地方,有心事大乱者,本无心扶持,却料想此人必困乱甚久,未得解脱,忧民忧己,终寻来,却发现乃自家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公孙先生果然神人也,不妨我们坐下倾茶一杯来叙。”“请。”二人盘坐林间,边呷边谈。燕青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小乙自辞别我家主人以来,日日不得安眠,时常忆起兄弟们的不同境遇,有拼刀剑而战死者,得畅然之死;有遭遇冷箭暗器者,得无知觉而死;有遭敌人千刀万剐,得愤怒屈辱而死;亦有为朝廷奸臣陷害,含冤而死;为兄长尽节,自决而死;坐化于大刹,神升而亡者。其次,便是先生你我云游隐居者,孤独至死罢。吾思来想去人终究一死。然听得外世仍纷乱不堪,吾等死于无闻,倒不如明理后再出世,寻英明一派,保不得那万世太平,也可尽绵薄之力一份,也好圆了主人和公明哥哥未了之本心。但世间谁人又真仁人,实圣主。明察不得,反又屈辱半生,助纣为虐。乱,乱,乱,今日公孙先生到来,还烦先生请为小乙,一解何为生死,如何生死之玄机。”燕青说完便跪于公孙胜面前。公孙胜急步上前,“燕青兄弟,快快请起”,轻挑着那络腮胡,“既然小乙欲寻求生死之道,贫道就献些拙见,兄弟稍取一二便可”。“好,先生请”。“吾从老庄之道数十载,所得生死之见,吾以为不可用于小乙这般侠义习武之人,老子千年前点出万物之本原,释之为道,然仅粗略点出,终也未道出何为道,只缘‘道可道,非常道’。后世道人,前赴后继欲求祖师之顺道而生死,多湮灭。《庄子》横空出世,引以道乃衍生于自然,顺道行事,乃效法自然行事,凡是自然,便是必然,顺天而行,齐物而逍遥,若你我不在世间而生于天界,空无一人,自寻生存之道,自遂庄子之言。实则不然,花花世界耳濡目染,人人便持有成见,扼制顺天之道,因而破‘吾之成见’是故重中之重。破成见之法则,却又无定论而言,贫道大抵于庄子天性观中求得一字。”燕青道:“公孙先生快言此字为何?”“此字便是‘淡’,其所谓,有也淡,无也淡,美也淡,丑也淡,得也淡,失也淡,毁也淡,誉也淡,生也淡,死也淡,能看淡一切,便是道心。真正有了这种淡泊之道心,观世事便也不再偏执,生死者,本就一气之聚散。生则善生,德尽则死,有德则生,无德则死。不必好生恶死,自然更不必好死恶生。道家一派虽难于登上朝政,却可将小乙兄弟之心境平复,切勿逆天而行,因无用之思,损有生之性命。恕贫道说一句大胆妄言,公明哥哥当年上梁山时便早有招安之念头,其虽为人忠义,广结天下豪杰,终究官吏出身,极度信任于圣上,因而杏黄大旗上打出得四个大字‘替天行道’背后蕴藏的深意是‘只打贪官,不反圣上’,可却不曾想,初进朝廷的梁山集团怎敌那高俅、蔡京之徒,名义上是为梁山兄弟谋得出路,实则未必不是哥哥内心对名誉、功绩的过分追求,终究必然将兄弟的头颅抛洒在战场与断头台之上。当年拉拢你家主人卢俊义上山,又未尝不是借你主人在朝廷中的声望、犹豫的报国之心,为招安大计推波助澜。吾料想南征方腊,虽会损失惨重,然势必得胜而归,届时封官加爵,推辞不得,便先行告退,云游四海,无一刻不挂念兄弟之命途。”“公孙先生所言即是,小乙便想知那智深大师,一生历经官吏、僧尼、戎马,坐化而终,是否可谓顺天而行。”“非也,顺乎天理,并非为所欲为,不可凌驾于他物,所谓齐物,即万物众生平等,智深大师前半生生性鲁莽,虽爱打抱不平,然太过执着倔强,无所拘束,酿出很多祸患,虽出家为僧,却不守法度,破坏佛门清规。然智深大师坐化刹那顿悟,这一刻大师可谓顺天性而行,然已仙逝。”燕青抚手慨叹:“世人通晓如何生死者,鲜矣;通晓者而能为其者,鲜矣;能为其者而存于世上者,甚鲜矣。芸芸众生,何尝不是迷茫痛苦枉过一世”。“小乙兄弟,亦不必过分哀伤,此乃道教一家之言,可信而不可尽信。”“小乙兄弟有所不知,征战后随贫道云游者还有神行太保戴宗戴院长、神机军师朱武兄弟,前日戴院长有意暂退西求高术,翌年而归,成果斐然,一展吾等之眼界,所传箴言前所未闻,既是自家兄弟,吾将其传于你,然切勿外传。”“烦请先生放心,小乙洗耳恭听,所得之论只用得那今生余路指点迷津,未有散播传授之心。”“善,话说太保兄弟擅用神行术,日行八百,不出数月便抵达那吾所谓‘极西之地’,遂与当地布衣习得口语、文字、经典、风俗,并绘制了天地图一张,小乙且看,向来我们认为大宋乃至中原是万国中心,吾皇号令天下,四方之内皆夷狄,实则不然,西方且有希腊诸国,虽支离破碎,然文明极其发达,有如春秋战国之诸子百家。戴院长远道而归,不便携提,仅持一本奇书,唤为《斐多》,关乎生死人伦,自成一派。”“《斐多》何足为奇?”“其载曰相传西地不置朝廷,不选天子,凡天下之事,皆由万民执掌。有一圣人唤为‘苏格拉底’,学富五车,好坐而论道,灭神性而倡逍遥,与众人意向相逆,见于处死。然恰逢西方节日,不可问斩,月末执行。‘苏格拉底’之徒设计助其出逃,然遭‘苏格’断然拒绝,终坦然赴死。此人于你我及梁山众兄弟看来不过刚毅者、孤傲者、从容者、释怀者、愚者其中之一。然通读《斐多》吾深感此人于生死存亡洞察之透彻。苏格一切言论乃基于其背后之独特神明观,其认为生死背后分别受制于生神与死神,死亡不过生神之所属期至,灵魂由生神移交至死神处掌管,非命定之死,即自裁,便是与生神之不敬,灵魂必将受生神之处罚,实质你我亦是如此。小乙兄弟,梁山一百单八兄弟上应星曜,各有归途,你若主动弃世而去,便亦是对天巧星宿的不敬,唯恐来世不顺。然其刚提及灵魂一词,其认为你我众生皆有肉体与灵魂双方合成,肉体即你我所见所触所感之机体,灵魂即控制你我所想所行之主宰。肉体只为载物,像天闲星下方灵魂于一副简单皮囊便成了我今日之公孙胜,数年之后,未必灵魂不可附着于野犬之身而谓之旺财,肉体之变,而灵魂未改。肉体充斥着欲、恐惧、幻觉,肉体的感官亦不可攫取真正智慧,肉体是圣人获取真知之障碍,唯有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在全然灵魂之下,方可寻得纯粹智慧。是故生前凡人修肉体,圣人修灵魂,自损不可取,天损何足惧!”“依公孙先生之见解,灵魂乃一成不变者,盗生而为盗,王生而为王,何以修魂。”“非也,所谓肉体可腐,而灵魂不朽仅指纵深之时间,无关乎横向之意义。肉体暂且不在话下,灵魂而言,自然会有肮脏与纯洁之分。而《斐多》中以灵魂是否因肉体所障碍为本,区别其肮脏与纯洁。肮脏者,以为世间唯独有形者方为真实,要可见、可触、可闻、可尝、可满足欲望,而对虚无之恐惧、公正之事件,则持以抵触之心、厌恶心情对待。纯洁者,依附肉体活于人世,不甘与肉体混为一体,尝躲肉体,把持自身,追求正义。此灵魂未受肉体所污染,是谓纯洁。何以修魂,不言自明。”燕青沉思片刻。“况老庄道学曾有,万物元素相反相成,水火不容,水灭火,而水亦成火。所谓水灭火,未灭其本,火灭此处,而生异处,积火成焱,水则无用也。同理,‘毁灭’并不可摧毁灵魂之永恒与不朽,就如水确乎永远无法灭净世间之火,‘毁灭’最多结束肉体,然灵魂升华。抛去流派,只求其用,老庄《斐多》本就浑然天成,异源而同根。”“面对激荡,不惧激荡;面对残喘,放下残喘。燕小乙,余路抉择,尽在你掌中。”燕青大彻大悟,思忖不足须臾,起身欲拜谢公孙先生,却只见那飘飘然入云龙,恍然化作桃花风,幻化而去。浪子惊起,忽觉此事一场梦,而那异族战吼依旧真切回荡,若无平息,恐余战殃及桃花境。遂巡河而去。问何物以相随?一书、一剑、一笛箫而已。这样一篇文章,是武汉大学第二届基础通识课程《人文社科经典导引》的优秀论文,出自当时还是大一新生的社会学院级本科生——陈禅澍。文章开始,作者将燕青带入了一个梦境,置于陶渊明的桃花源中,桃花源中的安居乐业与外面世界的战乱在一个雨夜引发了燕青对于生死的思考。 这时,入云龙公孙胜不请自来,与燕青饮酒叙谈,在叙谈中为了解决燕青关于生死的疑惑,公孙胜先后借用《庄子》《斐多》两本名著为其讲解,在中西方对于生死观的不同看法的碰撞与融合中,燕青恍然彻悟,一觉梦醒。01侠客少年:论文还能这样写?“生平十九,自幼好侠客,自力更生,才疏学浅,今漂泊异乡,愿广结天下豪杰,处江湖忧庙堂,成事于四海。”陈禅澍曾写下过这样的一段自我介绍。他自幼好侠客,同时在学习过程中被李白飘逸的文风所吸引,又倾慕向往于《史记》里的刺客及游侠列传中的侠客主义,由此渐渐塑造了他的性格品性。他觉得自己的性格“也不能说是太叛逆,但人需要在遵循主流的基础上去追求一个非主流的自我。”写出这样一篇畅快文章的陈禅澍自小有着侠客梦,谈起他与侠客梦的“缘起”颇有一番自己的体味和见解。读书涉猎广泛,却独爱飘逸自然的文气的他不好意思地谈起自己买了金庸全集,“却还没来得及阅读,是这个寒假的读书计划。”在灵感乍现、文思泉涌的时候,陈禅澍也常常会写下几段兴之所至的文字。他认为在大学里应该追求一些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于是才有了这么一篇独特的“论文”。对于这篇突破常规的“论文”,陈禅澍曾担心老师会不认可,“我这篇文章有点突破了常规,当时已经抱着老师会给我打回来让我重写的心理准备了。”但出他所料的是,他的指导教师——文学院教授高文强老师,对这篇文章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认为这是一篇书写颇为巧妙的好文。文章有三个妙处,其一是续《水浒》,文章能够借燕青、公孙龙之口传作者之意,不仅情节巧妙,而且语言地道,续写自然;其二是巧解《庄》《斐》,以古人语解《庄子》、《斐多》之生死观,观点把握恰当,且别具韵味;其三是融贯中西,能够对《庄》《斐》的生死观进行融通阐释,有独到见解。所思所写,颇少成见,难能可贵。02中西方名著中的生死碰撞陈禅澍向珞珞珈珈分享了自己在写作过程中的一些思考和感悟,通过这门课程和这篇文章,他也有了更为开阔的眼界和更为深刻的体会。问:当时怎么去确定自己想要去写这两本书(《庄子》和《斐多篇》),以及对于生死 这个主题有什么自己的考量呢?A:其实我认为这个课程与“成人”的主题是相似的。因为这里的成人就是脱离肉体,与灵魂相关,但是人又受到寿命的制约。而每一部名著或 者是每一个先哲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死观体系。这是我比较喜欢的地方。这门课让我写论文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死,再加上我比较喜欢个人英雄主义 ,它内在的生死观就是大义,就大致定下来了这么一个主题。问:在创作文章之前,你是怎么想到要以《水浒传》为背景的呢?A:我选择《水浒传》为背景是因为——“成人”,我认为他是一个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是强调变化的过程。而这个变化它也不是说肉体的成人,不是说一个人从婴儿变成大人的成人,他是一个人思想、世界观等的变化。于是我就借《水浒传》引入了一个自己的生死观体系,这正好也是中西方先哲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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