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携一缕云烟
又是一年芦花白。
值此冷暖交替的秋冬季节,正是水乡泽国芦花飘白的时候。故乡的河沿江畔,浅滩湿地的芦丛苇荡,临水照镜的芦花,放眼四处可见,棉绒一样缀满梢头,随风摇曳。这,给秋末冬初的辽阔乡野,涂上一笔无需浓墨重彩的清柔色调。
其实,故乡习惯性统称的“芦柴”,一种是芦苇,一种是芦荻。它们犹如孪生姊妹一般生在一处,长在一堆,叫人不想细细分辨。
眼前,芦杆青里透黄,顶尖上的芦苇花,呈青灰色,整株花穗稠密蓬乱,不修边幅似的却又自然洒脱。芦荻花,相比之下,略有不同,一丛丛黄白色,花穗稀落有致,宛若爱美女性拉直了的丝丝头发。
过不了几日,待到冬令寒冷正式生威,苇花荻花都会白发苍苍,千万朵小小绒花,西风里,一个个离开母亲的怀抱,如絮如雪,漫天飞扬,愉快地寻找属于自己未来的家。
芦苇的青叶,在故乡是包粽子的天然材料。每年端午时节,家家户户或采或买,将它烫好洗净,配上糯草作包扎的线绳,煮熟的糯米粽,即便不加任何花样,草香叶香糯香,三位一体,味道就会可口可乐,令人称道。
芦苇杆节节空心,节里的芦膜,又是最好的天然笛膜,每个笛手,无论专业与否,都离不开它。笛膜的采集一般在端午前后,这时候采集制作的笛膜薄如蝉翼,柔韧有加。贴好这样的芦膜,竹笛吹出来的音色洪亮清脆,音质浑厚饱满,悦耳动听。
到了秋后,枯黄成熟的芦苇杆,因它的杆长杆直,过去农人将其晒干、碾压、刀削成片,然后席地而坐,编制成一张张方形芦蓆,还有一卷卷结实的稻围。
芦蓆,那时候,主要用在农户造房铺顶。房梁架好,木椽钉牢,开始铺一层清香洁净的芦蓆,芦蓆上加一层黑黑的雨毡,雨毡上钉上木制或竹制瓦条,再按细窄瓦条的指引,一排排整齐的盖好青瓦。到此,瓦房人家将迎来乔迁之喜。
所谓“稻围”,顾名思义,围囤稻谷之用。过去农村家家要储备至少够一家人吃饱一年的口粮。那晒场上晾干、扬尘、去秕后的金灿灿稻谷,就要农人一箩箩大扁担好力气挑回家入仓。先打好粮仓底脚,芦苇编制的长长稻围,这时候恰恰派上用场。稻谷盛放中心,稻围一圈圈围绕着,随着稻谷的满盈螺旋式上升。夏秋两季,哪怕几千斤稻谷的囤积都不在话下,一卷稻围不够,可以再续一卷。这样的稻围还有很好的通气效果,仓中稻谷一年之内,不出风不晾晒,保准不会霉变。
同科姊妹芦荻,它的叶片比芦苇窄,韧性也不如芦苇,不能充当粽叶。不过荻笋可以食用,味道鲜美,人人喜欢。而苇笋苦涩,不能当作佳肴。
芦荻的杆实心,不中通,比芦苇杆结实许多。过去农村一般用于制作床笆。就是将老熟晾干后的荻材,一根根锯成与木床等长,再用准备好的线绳,四五人坐下来搭档,每人两个绳头,将荻材大小头搭配,一道道同时编排,编到与床同宽为止。
荻材编制的床笆,铺平在床档上,上面均匀地填满厚厚的早熟干香稻草,一床柔软的散发着淡淡草香的暖暖“床垫”,就这样美美制成了。保暖效果,数九寒天亦无妨。
后来,家乡土地改种棉花,荻材编制的床笆,又是铺晒棉花的好帮手。
小时候,我们还会把荻材当作钓竿,一般四两半斤的鱼儿上钩,不会折断。
而今,家家户户盖房早已不用芦蓆,吃粮谁还会用粮仓,床垫多半换成舒适的席梦思。故乡的芦苇荡似乎越来越少,更没有人愿意精心打理它们了。好在芦苇的繁衍极旺,无人侍弄下,荒滩野土里照样蓬勃生长。这里一丛,那里一片,每每秋将去、冬将至,满头白雪一样的芦花姑娘,傲然玉立在乡野的四面八方,成为乡村年复一年不可磨灭的迷人景象。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佳人,
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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