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一个人走在淅沥的雨中,伞被风吹开,细雨荡入胸中,有种莫名的惆怅。想起了杨维桢写的一句诗,“杏花城郭青旗雨,燕子楼台玉笛风。”是够人喝一壶的了,写得这么好的诗,佩服于古人的雅致与豁达。
杨维桢书法1杨维桢是元人,元朝一代,他应该是写字写得最好的人,赵子昂、鲜于枢之流难于匹之。赵子昂从米芾到智永再到王羲之,没得到米芾、王羲之的潇洒与清丽反而粘染了智永的慵懒。想来,一个人生来的高低贵贱是天生的,后天是无法升华的,这可能就是宿命吧。赵子昂,从宋之皇族到元朝做官,竟也做到了极致,心中了无纠结,这也可实证出他之奴性在骨吧,难怪后来大家不喜赵董之流书作——纤弱、圆媚。清康熙帝喜董其昌、乾隆喜赵子昂书,也可能与此相关,乾隆一生写了一把臭字,圆媚之极,竟然一点没弄明白笔法之理,其性格也当如此,所以很多愿意写历史剧的人只凭一点小史料来塑造一个人物,展现出来的却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人。“字如其人”是一条真理,通过字可以完全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连打“保皇”都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何况字呢。
杨维桢书法2杨维桢,是元末著名诗人,书法家。他中晚年后不再仕途,其诗世称“铁崖体”。其书法,则代表了元人书法所能达到的最大标高。他一反那甜媚的书风,苍劲奇险,其笔法得二王书之真髓,风神绰约,顾盼生情。至于元之鲜于枢,还没走出前人窠臼,他学唐李怀琳,结字零乱邋遢,少却风姿,用笔也未得前人之法,难达一流书家。
杨维桢的这两句诗,是其《寄卫叔刚》诗中的两句,全诗为:
二月春光如酒浓,好怀每与故人同。杏花城郭青旗雨,燕子楼台玉笛风。锦帐将军烽火外,凤池仙客碧云中。凭谁解释春风恨?只有江南盛小丛。
现今社会,生存与庸俗把每个人的诗性全扼杀掉了,更莫谈理想与未来,想享受每一分钟,延续几千年的文明生存矩矱早已荡然无存,然而,在吃饱后,有一日突然感喟心无归属,想要的并不是吃饱就共产主义了。没有了诗性的生活,一切就如同飘萍一般。但举世无诗,个人如何可诗?
杨维桢书法3“二月春光如酒浓,好怀每与故人同”,走在细雨中,还是那个春天还是那个春雨,然而,想想几十年来,到底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到底有几个故人,每每让人心悸,诺大的世界,可能酒绿灯红之后,一个都没有,忙碌的人群中,都把自己弄没了。
于是,我下得小馆子来,本可以呼来一些朋友喝点小酒,可是,我却觉得一个都不合适,此刻的我只有我自己了解。
耿仁坚书法“凭谁解释春风恨,只有江南盛小丛”,诗来奇特,温情漫生,有红袖清歌,快意竹马。然而,往事沉年,一切渺然,这个年代不会再见,那盛小丛何许人也!那是一个有诗的故事。盛小丛,是唐朝大中年间绍兴一名歌女,李讷为浙东廉使,某夜登楼,闻歌声激切,乃召其前来,方知名姓,时侍御崔元范在府幕,将赴朝廷,李讷为之饯行,各赋诗相赠,盛小丛歌毕写下《突厥三台》一诗相赠。
雁门山上雁初飞,马邑阑中马正肥。日旰山西逢驿使,殷勤南北送征衣。
想古人的诗中都有着故事,然后流芳千载,让今人唏嘘于先人的雅致与潇散。雅致之外的先人,竟都干成了大事,每一部书都是后世的哲学范本,每一张字都是关乎自然的一种具象解说,每一个人都有着关乎家国的情怀,凛然而雄厚。当抛弃了先人的主义而营营于犬马之列,回头却发现空空如也。
新时代文化的复苏,是从改革开发为发轫的,各种主义从西方涌入,短平快的文化融合如同经济借助于房产而升腾一样,到头来也没见得大家都住上了好房子,反而都没钱了,文化也没见得有多少接续了民国,反而多出的是庸俗的抖音快手,书法没见得是接上了古人,而多出了反书法一系。世事不古,凭谁来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春雨下个不停,又是一个十年,一切随风吧。
我吃得一碗羊杂汤,抿了一下嘴,突然想起了似乎是《暴风骤雨》中那个打着饱嗝的故事,然后回家,一如夕阳下荷锄归家的老农。
耿仁坚/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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