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姓江,名采萍,福建莆田人氏。梅妃的父亲仲逊,世代为医。
梅妃九岁时,能诵二南,对父亲说:“我虽是女子,当以此为志!”父亲大为奇怪,便名之为采萍。
开元年间,玄宗的近侍宦官高力士出使闽粤,发现了刚刚及笄的梅妃,高力士见其美艳秀丽,便把她带回宫中,侍候玄宗李隆基。
江采萍是位典型的南方淑女,酷爱读书,善写诗作文,以才女自居。江采萍虽文才八斗,但天性恬淡好静,日常淡妆雅服,娴情明秀。
江氏最喜好的便是梅花,在她居所在门外,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梅。玄宗特地为她题写了《梅亭》篇,挂在门外。
每当梅花盛开,江采萍便心花怒放,赏花赋诗,在梅花前留连忘返,直至夜分还顾恋在花下,不忍离去。唐玄宗以其所好,戏称梅妃。
自江采萍入宫以后,玄宗对她大加爱幸。当时,长安大内大明兴庆三宫和东都大内上阳两宫,有后宫人四万多人。
自从玄宗拥有了江采萍,便视这四万宫人为尘土草芥,好争风吃醋的宫中美人也一个个自叹不如,甘愿认命。
梅妃盛传宫中的有《绣兰》《梨园》《梅花》《凤笛》《剪刀》《绮窗》八赋,如今几赋已经失传。
梅妃不仅长于诗文,还通乐器,善歌舞,而且极为聪明灵秀。
有一次玄宗和梅妃玩斗草,诸王在一旁观看,梅妃屡斗屡胜。玄宗笑着对诸王说,“此梅精也,赐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斗草今又胜我矣。”
梅妃听玄宗这样说,便应声答道:“草木游戏,侥幸赢了陛下。如果论治国天下,威服四海,我哪里能比?”
玄宗听后如醉如痴,龙颜大悦,很显然,梅妃是个知书达理、内慧外秀的淑女。她和玄宗的感情,是若即若离、和风细雨。
梅妃较之杨贵妃先一步走进玄宗的生活,始终伴随着玄宗,直到烽烟四起,不知所终。
梅妃恬淡、秀雅的风格令玄宗由衷敬佩,为之倾倒。然而,丰满、妖冶、浑身散发着娇情媚态的杨贵妃突然出现在宫中,玄宗目瞪口呆,梅妃也陷入了困境。
梅妃和贵妃的风格,迥然有异,个性完全不同。梅妃文雅瘦弱,亭亭玉立,弱不禁风,性情柔缓娴雅。贵妃则肥胖、贪杯,性情狭刻,天资机警。
二人在宫中势同水火,充满敌意。两人争宠,梅妃江采萍在气势上敌不过杨贵妃。
玄宗在两个美人之间,谁也割舍不下。玄宗明显地被贵妃玉环所吸引,但时时又念着梅妃。
他希望两人和好,并天真地把两人比作远古两位相处得很好的妻子即尧之二女、舜之二妃,即娥皇和女英。
然而,这些只是梦想而已。玄宗对贵妃到了痴迷的程度,梅妃的命运自然就捏在了贵妃的手里。
贵妃有我无她、有她无我的态度,迫使玄宗作出抉择,玄宗不得已放弃了梅妃。
梅妃受到冷遇,迁住上阳东宫,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一天夜里,玄宗突然念起了梅妃的旧情,想起了曾有过的恩恩爱爱,于是玄宗派心腹宦官,悄悄地把梅妃接来。
一路上,遵嘱悄无声息,不敢点灯,以免被贵妃杨玉环发现,平空再起波澜。
梅妃接到了翠华西阁,两人重叙旧爱,互诉相思,悲不自胜。梅妃更是伤悼不已,泪下如雨。
两人恩爱以后,一同就寝,天刚刚亮,玄宗惊醒过来,侍御惊慌奏报:“贵妃已到了前阁,怎么办?”
偷情已被贵妃所知,玄宗大为惶惑,慌忙将梅妃抱起,藏在夹幕间。贵妃怒气冲冲,进门就兴师问罪:“梅精在哪里?”
玄宗披衣站在一旁,谎称说:“在东宫。”贵妃不依不饶,恨声说:“请把她召来,和我同去温泉。”
梅妃就在房间里,如何宣至?玄宗只好说:“她已经被远放了,并无来往。”贵妃再次坚意质问,玄宗东张西望,顾左右而不答。
贵妃环顾室内,不禁勃然大怒,房内佳肴狼藉,御榻下还有一双女鞋。
贵妃怒声质问:“夜来何人侍陛下寝?欢醉至于日出不视朝?陛下可出见群臣,我在这儿等你。”
玄宗羞愧难堪,把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说:“今天有病,不能上朝。”
贵妃怒气冲冲地走了,玄宗惊魂甫定,叫梅妃出来,谁知梅妃已经被宦官送回了东宫。
玄宗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便吩咐杀了那位宦官。
玄宗拾起梅妃的鞋的头饰,命人送给梅妃。梅妃泪眼模糊,对使者说:“皇上要永远遗弃我?”
使者回答说:“不是遗弃你,是怕惹玉环生气。”梅妃惨笑说:“怕怜我而动肥婢的怒气,岂不就是遗弃我。”
怎样能使玄宗回心转意,与自己重叙旧情,恩恩爱爱,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梅妃冥思苦想,想起了遗弃的汉武帝陈皇后,也想起了司马相如为之所作的《长门赋》。
《长门赋》虽然没有让武帝回心,但却实在是感动了武帝,也许就此一试,或可万幸?
当今才子济济,只要有高力士帮忙,恐怕能找到今日的司马相如,抑或有所转机。
高力士大寿,梅妃以千金进贺,告诉他自己的心愿,请高力士代求词人,拟司马相如所作《长门赋》,邀回上意。
高力士正在奉承杨贵妃,并畏惧贵妃的盛气,只好对梅妃谎报,说没有人会写赋。江采萍满怀悲伤,一腔幽怨,自己提笔即写下了《楼东赋》:
玉监尘生,风奋香殄。
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
苦寂寞于蕙官,但凝思乎兰殿。
信标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
况乃花心杨恨,柳眼弄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
楼上黄昏兮,听凤吹而回首。
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
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
长门深闭,嗟青鸾之信修。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燕,陪从寰旒。
奏舞鸾之妙曲,乘画鷁之仙舟。
君情缱绻,深叙绸缪。
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平幽宫。
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
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
属愁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梅妃的《楼东赋》送到了玄宗的手里,同时也被贵妃看见。贵妃怒诉玄宗:“江妃庸材,以庚词宣言怨望,把她赐死。”
玄宗默默良久,始终不发一语。江采萍递上《楼东赋》以后,天天盼着玄宗被感动,回到身边。
一天,她看见去岭南的使节回来,便问左右:“何处来的驿使?是梅使吗?”左右告诉她:“是给杨贵妃贡果子的使者。”
江采萍闻言悲咽泣下,玄宗在花萼楼,会夷使至,便命人封珍珠一斛密赐梅妃,算是对《楼东赋》的回答。
梅妃见到珍珠,不见皇上,伤心不已,写上一首诗,命使者一同随珍珠带去,送呈玄宗。玄宗打开诗,只见写道: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玄宗览诗以后,怅然若失,郁郁不乐,命东府将诗配以旋律,名《一斛珠》。
此曲曲名自此而始,但从此以后,玄宗和梅妃咫尺天涯,一直未能相聚,只是各人把感情藏在各人的心里。
安史之乱后,玄宗携贵妃西奔巴蜀,贵妃死在马嵬坡,平乱以后,玄宗东归。
失去了贵妃的玄宗又想起了梅妃,但没人知道梅妃江采萍的下落。
回到皇宫,玄宗找不到梅妃,推测是兵乱时流落他处,下诏访求其下落:“凡知道梅妃下落者,官二秩,钱百万。”
然而,时间一天天流逝,没有任何结果。玄宗命方士施展法术,飞神御气,潜经天地,求梅妃所在,也没有结果。
有位宦官见玄宗哀毁过甚,便拿来梅妃的写真像。玄宗睹像思人,心如刀割。像画得极像,但不能说话,不是活人。
玄宗悲悼之下,乃在画上题诗:
忆昔娇妃在紫寰,铅华不御得天真。霜绡虽似当时态,争奈娇波不顾人。
诗写完了,玄宗读一遍,伤心的泪便滚滚而下。随后,他命人把梅妃的画像在石上刻出来。
后来,玄宗做了一个梦,梦中仿佛看见梅妃在竹林中啼哭,用袖子掩面,好像娇花蒙了一层雾露。
玄宗走近梅妃,梅妃呜咽说:“当年陛下蒙尘,我死于敌兵之手,可怜我的人把我埋在池东梅株傍。”
玄宗醒后,立即命人到太液池边挖掘,不获。
玄宗突然想起温泉池边有梅树十余棵,会不会在那里?玄宗带人去了,果然发现了梅妃的尸骨,右肋下有刀痕,玄宗号哭不止,梅妃终究是永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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